继山西洪洞被曝出“污染大户”三维集团废水偷排山西母亲河后，江苏连云港灌云县也进入央视曝光的“射程”。“央视财经”公号用了《排污！恶臭！爆炸！连云港灌云县多家化工企业无法无天！多段视频流出，触目惊心！》的报道标题，而许多乱象也确实称得上“触目惊心”。
据央视18日晚报道，因当地灌河口三个化工园区（燕尾港、堆沟港和陈家港）的多家化工企业通过暗管偷排工业废水，还有化工固废未经处理直接埋入地下，灌云县生态环境遭遇毁灭性打击——周边河道水面上出现了深褐色的污水带，有些农田里灌满泛黄的污水后寸草不生；附近村民无水可吃无鱼可打，还被像“烂菜叶”又像“洋葱头”的刺鼻气味常年笼罩；污染最高超标50倍，还事故频发，以至于“厂进村退”；因部分污水直排大海，“海水跟酱油是一样的，黑的黄的，什么颜色都有”，鱼虾满仓的景象已不再；“宁可毒死，不能穷死”，则成了当地民众调侃化工污染的口头禅……
▲视频来源：央视经济半小时。
江苏省环保厅对此迅速作了回应，称已连夜召开会议，成立专案组，于18日晚赶赴连云港，彻查媒体反映的园区环境污染问题；要求连云港市对曝光的企业环境违法行为依法从严从快全面查处，严肃追究不作为和失职渎职人员的责任，坚决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污染不少见，但污染到了让一县“生态环境遭遇毁灭性打击”的地步，实在是让人惊愕。“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污染这么严重，自然也是长期积累而成。
事实上，多年来，对这三个化工园区的污染问题，媒体报道、行政处罚从未断过。但从目前看，即便是在被称作“史上最严”的新《环保法》2015年起实施后，这些监督和处罚，都未能彻底让当地化工企业污染“刹车”，以至于2016年11月15日中央第三环境保护督察组还向江苏省反馈督察情况，灌云县临港产业区化工集中区现有125家企业，全部为规划环评明确禁止、限制或严格控制的农药、染料、中间体类项目，企业违法排污问题突出。
积重则难返，宿弊终究难一清，特别是偷排废水、掩埋危险废弃物，若进入地下水和土壤，污染容易治理难。故而，2017年4月，江苏省对外公开中央环境保护督察整改方案，明确提出了有效落实网格化环境监管体系、实施工业污染源全面达标排放计划、加大联合惩戒力度等多项严厉措施，或许是个拐点，但这很难短时间内“消化”掉存量污染问题。
眼下的满目疮痍，正是污染留下的欠账。在生态恢复“毕其功”之前，这都足以成为指证肆意排污、治污乏力等历史遗留问题的“罪证”。
对当地来说，虽是被媒体“翻旧账”，也是种下“恶因”后不得不自食的恶果；动辄被追问“谁来为这些生态伤疤负责”，也是无法回避的舆论追债。而在“当时污染得欢，现在分分钟被拉清单”的处境面前，从严追责和加快生态修复自然不可或缺，将反思导向理念层面，直指那种“要GDP不要生态”或者说“宁可毒死，不能穷死”的发展观，更为关键。这对其他地方也很有警示意义。
▲用来排污的暗管。 图片来自央视经济半小时
央视报道“剑指”此弊：近10年时间里，在江苏黄海海岸线上，已涌现出近10个沿海化工园区，化工业“青睐”苏北沿海地区是因急着找落脚点，而其投资周期短、见效快又让苏北欠发达地区视作拉动经济的机会。而前些年的环境治理和安全监管又没跟上，导致生态不断恶化，爆炸类事故也让当地有的民众“都习惯了”“炸死了也不跑了”。
时至如今，当民众拿“宁可毒死，不能穷死”来揶揄其发展模式时，有些教训显然应被汲取：那种“先污染后治理”“重GDP轻生态”的老路，不能再走了，而必须将生态保护置于更高的优先级。
近年来，无论是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还是污染防治成为攻坚战之一；无论是中央环保督察全覆盖，环保领域开启“党政同责”“一岗双责”，还是生态环境保护被纳入领导干部政绩考核，都是对经济发展与生态保护失衡关系的矫正。
在此背景下，灌云严重污染留下的环境旧账和生态后遗症，不啻为可供参照的前车之鉴，也给某些地方敲响了警钟：不可再以粗放发展模式给将来的生态治理“挖坑”了，也只有尽早摒弃“宁可毒死，不能穷死”的畸形发展，真正“像保护眼睛那样保护环境”，才能走上绿色发展乃至高质量发展道路，才能增进民众的生态治理获得感。
仲鸣（媒体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