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西太原某焦炭厂出发,一辆辆长途运输车将焦炭运往河北某钢铁厂,走京昆高速和京港澳高速,正常情况下,6个多小时就可到达。
山西和河北分别是我国最大焦炭产地与最大钢铁产地,前者的焦炭产量和后者与的钢铁产量分别占到全国总产量的1/5。
山西焦炭产量和净外调量均居全国首位。据山西省焦化行业协会2023年9月发布的通报,山西省有近七成焦炭销售到省外,在国内市场中,河北为山西焦炭第一大销售区。钢铁是河北省第一支柱产业,2023年,当地钢铁工业增加值占全省规模以上工业的26.45%。
作为高炉炼铁的主要原料,焦炭是长流程高炉冶炼中必不可少的燃料和还原剂,其燃烧产生的热量几乎是高炉中铁矿石还原、熔化的全部热源。高炉中矿石还原所需要的还原气体也由焦炭提供。
一边连着山西,一边连着河北,在“双碳”目标下,焦炭的发展前景备受关注。
“晋煤冀钢”相依相存
近日发布的《晋煤冀钢,标本共治:对“双碳”目标指引下河北钢铁与山西焦炭协同降碳必要性的初步调研》(以下简称为《报告》)指出,为确保我国“碳达峰”目标的实现,河北钢铁行业转型进展需要与国家政策相符,即2030年电炉短流程炼钢占比达到20%,河北钢铁行业将减少约2200万吨焦炭需求,这将对山西省内仍然严重依赖焦炭经济的地市形成巨大压力。
作为《报告》主要撰写方,环保组织绿行太行与山西派可思绿色文化中心联合预测,河北钢铁与山西焦化行业紧密关联,河北钢铁行业低碳转型可能对上游山西焦化行业造成影响与冲击。《报告》指出,在最严格的钢铁行业转型政策背景下,到2030年,河北钢铁行业需要实现20%的绿色低碳炼钢(即电炉炼钢),将因此削减2263.87万吨的焦炭需求,进而避免7131.75万吨的二氧化碳排放。
官方数据显示,近年来,河北钢铁冶炼企业从2011年的123家减至39家,炼钢产能由2011年峰值的3.2亿吨减至1.99亿吨。河北钢铁产业现代化水平不断提升,正迈向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的高质量发展之路。
河北钢铁行业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发展意味着更少的焦炭消耗。那么,山西的焦炭行业是否做好了相应准备呢?
“遗憾的是,我们在调研过程中尚未看到山西焦化企业对此做出积极回应。”绿行太行的负责人李飞在《报告》发布会上提到。
山西科城能源环境创新研究院院长何泓表示,山西焦炭行业体量大,决定了其转型发展难度很大。就全国布局而言,山西是全国焦炭生产基地,会是全国较晚退出焦化产业的省份;就产业链而言,钢铁行业重要的原材料,担负着保障钢铁产业链安全的重任;就其对山西经济发展的意义而言,焦炭属于经济支柱产业,如何在保持经济发展和就业的同时进行低碳转型,非常值得探索。
根据《山西省焦化行业碳中和路线图》的内容,山西计划严控焦炭行业产能、产量,到2025年焦炭产能控制在14300万吨,全面关停4.3米焦炉,焦炭产量控制在9200万吨;开展节能改造,控制单位产品能耗,发展干熄焦改造、余能回收利用等先进节能技术;实施能源替代,发展分布式光伏、清洁能源车辆等。
目标的“饱满”与现实的“骨感”
山西省人民政府办公厅2022年出台的《关于推动焦化行业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指出,2025年,焦炭全行业能耗总量和能耗强度较2020年实现“双下降”,焦化企业全面迈过“生存线”,力争30%以上企业达到“发展线”。
“生存线”和“发展线”也从一个侧面印证了山西焦炭企业的困境。太原理工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副教授寇静娜在发布会上直言,山西焦炭行业并不是不想改革和转型,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转型需要巨额资金支持,钱从何来?
山西焦化集团公司副总工程师杨霞也道出了焦化行业的苦衷:“我们这些年来深深地感受到了转型发展的压力,也一直围绕着保生存而努力。在钢铁行业转型关键期之前,我们希望高校、科研院所、政府层面能给焦化行业指出明确的转型路径,做好技术储备。”
寇静娜表示,单纯的技术转型并非难事。不过,要结合当地实际的发展情况,摸索一条能够兼顾社会经济稳定,并确保高碳能源和相关行业有效转型的稳妥兼容之道,是摆在包括政府、企事业单位乃至普通民众面前的复杂难题。
何泓建议,要强化风险意识,制定长期、可持续的产业转型规划,同时引导更多元的资金支持焦化、煤炭等传统企业绿色低碳转型。
山西派可思的项目负责人赵沛说:“在中国加速低碳步伐过程中,河北的钢铁和山西的焦炭都是重负。二者分别从需求侧和供给侧彼此依赖又彼此牵制,因此,两省也必须在低碳行动方面展开紧密的联动。”
文|中国能源报记者 王海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