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润电力湖南有限公司的管理层最近很头疼。坐落在湖南郴州桥口镇的该厂，原本风平浪静，近期却被指责由于大量排灰对当地丹霞地貌造成破坏。在被上海一家媒体“曝光”后，包括央视在内的全国各地媒体纷纷闻讯前来。
这看起来又是一起企业污染环境的负面案例，实际情况却似乎并不那么简单。《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走访当地发现，这个被指受到污染的美丽湖泊实际上是华润电力湖南有限公司(即华润电力湖南B厂)由于生产需要建设灰坝后所形成的工业湖泊。
为何建厂近10年突然被“曝光”?有知情人士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透露，去年底附近一条公路开通后，华润电力湖南B厂的灰坝及其形成的工业湖泊被游客所发现，来此处旅游的人越来越多。因此，有开发商看上了此地，希望向B厂收购后将之开发成旅游项目。这或许是整个“曝光”事件更深层次的内幕。
卖灰一年创收5000万
整件事情其实要溯源到一条道路的开通。
在郴永大道开通之前，华润电力湖南B厂所修筑的灰坝及所形成的湖泊“养在深闺人未识”。而2013年底，这条交通干道开通后，来来往往的人们发现了这片丹霞地貌及湖泊。相比离此处几公里的4A级景区飞天山国家地质公园，这里不仅不用收门票，而且由于未被开发，显得更为原生态。
这里是典型的丹霞地貌。石头山此起彼伏，高低错落，山上零星有绿色植被，山谷中形成湖泊，看上去宁静清澈。
此前媒体报道，华润电力湖南B厂将火力发电的副产品煤灰，每天源源不断地通过管道排放到丹霞地貌所形成的沟壑中。经过数年积累，部分沟壑已被煤灰填平，形成一个巨型的淤泥扇面，破坏了丹霞地貌。
媒体还质疑B厂的排污导致水体污染，并称当地居民因此改种水稻为种草皮。
华润电力湖南B厂的管理者们显得颇为委屈。12月9日，B厂总经理陈为贤一行人带着《第一财经日报》记者前往灰坝现场。“其实根本不存在工厂排灰污染环境的问题，因为这块地本来就是工业用地，向内进行排灰并进行回用是正常的生产工艺流程。”陈为贤说。
这个灰场从2007年开始使用，其功能是将灰氺倒入后澄清，然后回用继续进行冲灰和冲渣。目的是为了节水。
管道入口处附近的水面上浮着一层白色泡沫，也被很多人认为是严重的水质污染。华润B厂化学环境主管许剑解释说，这种白色物质叫漂珠，是粉煤灰在水里稀释出来的一种工业物质，是一种保温材料，有专人对此进行回收，处理后可以卖两万块一斤。这种物质对环境没有影响。
而此前媒体所述“巨型淤泥扇面”其实是干滩区，干滩区由B厂2007年至2009年排出的粉煤灰堆积而成，主要用于保护主坝。目前，出于环境美观的考虑，该厂在此处开始试种芦苇。
至于由于水体污染导致居民因此改种草皮的说法，曾在郴州市苏仙区桥口镇工作的当地人士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这种说法有些可笑。桥口镇早很多年就开始种植草皮，因为种草皮比种水稻性价比高多了。
站在灰坝所形成的湖边，陈为贤说着说着，掩饰不住情绪激动：“这里原本只是个小山谷，因为我们筑了一道灰坝才在后来形成了湖泊，本来的功能就是用于电厂排灰氺，并将氺循环利用。现在却变成了我们污染环境!”
本报记者在现场看到，电厂的灰坝将山谷形成了一个闭环，由于电厂的排灰氺及雨水的日积月累，这里已经形成了一个湖泊。湖泊的水看上去较清澈，湖边甚至有看起来是农家乐的民宅自己安装了电泵从湖中引水使用。
在被“曝光”后，郴州市环保局和华润湖南B厂对水质进行了取样化验，化验结果显示湖泊中的水完全符合灌溉标准。
至于媒体报道中说的排灰，陈为贤更是觉得委屈。电厂从2009年之后排灰量逐渐减少，到了2012年该厂已经完全不往里排灰了。“现在的灰都非常值钱，水泥厂的车都排着队来买灰，急的时候还打架!”
在该厂厂区，《第一财经日报》记者看到三个灰库，三个大大的圆柱体，每个有1500立方米。灰库旁边停了七八台灰罐车。一台灰罐车正在灰库下端接灰。
该厂发电部部长告诉本报记者，电厂光出售粉煤灰的收入一年也能达到几千万。像今年，到目前为止，华润湖南B厂生产电量达到63亿千瓦时，生产的粉尘灰达到50多万吨，已经创收将近5000万元。
粉煤灰的利用与水泥行业的技术发展密切相关。该发电部部长说，粉煤灰是很好的建筑材料，细灰可以直接送到搅拌站使用，有利于水泥的散热。卖的价格比水泥还贵。粗灰则被送往水泥厂作为生产水泥的原料。
“灰罐车基本上一天24小时不断，市场都供不应求，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灰的时候，他们都在排队等。”
尽管不排灰了，灰坝现在也还在进行使用。许剑说，目前电厂会将锅炉的冲渣水送到这里进行冷却澄清后回收使用。
工业湖泊成景点
这个“景点”确实交通方便，一条笔直的郴永大道距离此处仅仅十来米。
当天温度较低，道路旁边依然停有几辆私家车，一看到有游客模样的人经过，卖风筝及零食的小贩就热情地吆喝。
这个天然的景点目前还未被开发，但是络绎不绝的游人及日渐响亮的名声已经让商人们看到了此处的“钱景”。在一座山头前，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搭起门，打起了收门票的主意。
这一带叫做高椅岭，与飞天山山系相连。这一片丹霞地貌有其特殊之处。中南林业大学博士刘江龙曾对媒体表示，从形态上看，一般的丹霞地貌都比较高大险峻，高低落差很大，比如广东的韶关丹霞山和湖南的崀山。但高椅岭一带的丹霞地貌是比较平坦的，高低起伏不太悬殊，山顶上是一个台面，像桌子一样，很平缓的丹霞地貌，是一个典型代表。
华润电力湖南B厂于2006年投资1.08亿元在此处建设灰坝及相关设施，其中包含了购买灰坝所占的63万平方米土地资源。
当地知情人士称，有人看上了灰坝及其工业湖泊。此前已经有开发商联系电厂，希望可以收购灰坝及其工业湖泊来搞旅游。据说他们已经把周边的田地征垄了，但是他们征不了灰坝形成的这个湖。因为这个湖属于工业用地的范围，合法产权是属于华润电力湖南B厂，电厂不卖，他们只有换其他的方法来征地。
舆论还有另外一个焦点。媒体报道称，飞天山国家地质公园曾为华润电力湖南B厂建灰坝让路，更改规划。并且，2013年飞天山国家地质公园进行了重新规划，B厂的灰坝处于新版规划范围之内。对此，郴州市政府官方截止发稿时没有正面回应。
面对环保和美观的诉求，华润电力湖南B厂做出了应对。陈为贤说，他们已经在灰坝周边成功试种了芦苇，接下来将大面积推广，从而美化坝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