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减轻冬季采暖期大气污染，我国北方众多城市近年来大力推进“煤改气”等清洁能源替代传统燃煤供热。然而，记者近日在山西太原等地调查发现，这一惠民工程多年遭遇高成本、补贴乏力等难题，引发诸多矛盾。
清洁能源供热遭遇尴尬：“交不起、烧不暖、谈不拢”
供暖季开始不久前，太原市和泰花园南苑小区不少居民聚集在小区广场，讨论着即将到来的取暖期该咋办。小区里张贴着倡议书，号召业主们“团结起来”维权。一位居民对记者说，小区一直用燃气锅炉供热，去年采暖费高达每平方米7.8元，远高于集中供热的每平方米3.6元，业主们为此曾与物业公司闹起矛盾。今年初换了新物业公司，按每平方米5.7元收，到现在还有1/4的业主没交钱。
冬季燃煤供热带来的大气污染问题一直困扰着我国北方城市。为实现供暖与蓝天共存，近几年来，太原、兰州、乌鲁木齐等众多城市开始推行“煤改气”、电暖等清洁能源供热方式。然而，一些采取清洁能源供热的小区居民告诉记者，清洁能源供热是“交不起、烧不暖、谈不拢”。
位于太原市五一路的金纪元大厦共有200多家住户，使用燃气锅炉供暖。业主反映，自2008年入住以来，这里的采暖费一直是每平方米八九元。“暖气费是集中供热小区的两倍多，家里还不暖和，谁愿意交这个钱?”业主王女士说。
负责供热的乔师傅也是一脸无奈：“烧天然气本来就贵，业主的钱只能收上来五六成，就算加上政府补贴的三五万，每年也只能凑合着维持。”他说，为了不赔钱，只能是烧一会儿停一会儿，一天下来烧的时间连一半都不到，“不暖和也没办法”。
电供暖小区也没能例外。近日，太原市西华苑三期经适房小区被爆出每平方米10.8元的“天价”取暖费。该小区有业主3000多户，都是低收入家庭。有业主算账说：“一百多平米的房子一冬天要交五六千的采暖费，比集中供热要多出四千。”
据小区供热方山西耀华电力节能供热有限公司负责人聂春青介绍，小区采用的是“谷期电热集中供暖系统”，主要利用价格低廉的谷期电蓄热供暖。但因电容负荷不足、电价政策变化等导致成本增加，公司不得不制定较高的供热价格。记者了解到，虽然在政府协调下热价问题暂时解决，但小区居民还担心会像去年一样频频跳闸，影响供暖质量。
太原市城乡管委有关负责人说，今年该市燃气供热面积为1400万平方米左右，涉及6个城中村、200多个小区和单位，占全市清洁供热总面积的1/10左右。另外还有300万平方米左右的电力、水源热泵等清洁能源供热面积。近几年，因为运行费用高、热价高企等原因，一些供热企业容易发生弃供、停供现象，并因此产生诸多矛盾和不稳定因素。
背着包袱减排降污清洁能源供热赔钱赚吆喝
记者采访了解到，我国北方城市长期以来依靠燃煤完成冬季采暖，带来严重的大气污染问题。近几年因为市民环境意识增强，这一问题日益凸显。数据显示，由于大量燃煤，山西省采暖期污染物排放浓度是非采暖期的3倍左右。
与此同时，“煤改气”等清洁能源供热方式在减排降污方面成绩突出。研究表明，天然气与煤炭相比，二氧化硫排放比为1：700、氮氧化物比为1：29。2012年，乌鲁木齐市拆除了全市所有大型燃煤锅炉，全面使用天然气供热，当年实现减排二氧化硫3.5万吨、烟尘1.7万吨。兰州近几年天然气供热面积也达到总面积的六成以上，取得了明显的生态效益。
然而，众多清洁能源供热企业反映，他们是“背着包袱减排降污，赔钱赚吆喝”。山西崇光科技有限公司为太原四个“煤改气”城中村和部分燃气小区供热，负责人张福柱说，天然气价格这两年一直在上涨，今年达到每立方米3.85元。算下来，燃气供暖每平方米的成本就高达7元以上。如果居民按照集中供暖的收费标准缴纳供暖费，企业肯定是要赔钱的。
由于供热成本严重倒挂，去年崇光公司仅四个“煤改气”城中村的运行费缺口就高达5000万元。“好在城中村的政府补贴力度较大，最终公司算是不盈不亏。”张福柱说。
然而，记者调查发现，仍有众多清洁能源供热企业处于亏损状态。其中，山西耀华电力节能供热有限公司去年仅在西华苑三期南区的供暖亏空就达200多万元，小店区大马新村小区去年燃气供热亏损500多万元。
为推行清洁能源供热，一些地方采取了政府补贴方式。太原市去年由市区两级政府和供气企业三方出资对燃气供热企业进行补贴，仅市级财政就拿出5000万元。“虽然面积占比小，但补贴负担很重。”太原市城乡管委一位负责人说。
今年，太原市要求各城区设立区域供热专项资金，对燃气供热小区等加大补贴力度，确保不发生弃供问题和群体性上访事件。但一位城区供热负责人说，由于财力有限，补贴资金实际上很难全额到位。有限的补贴也只能投到城中村、矛盾较大的小区等重点区域。
记者调查了解到，由于财政负担过重，太原市已将燃气等清洁能源供热定位为全市供热的补充方式。根据规划，未来几年，将依靠以煤炭为主要燃料的八大热源厂进行集中供热全覆盖。对目前一些矛盾较为突出的清洁能源供热小区，也将采取集中供热替代加以解决。有些采取水源热泵等方式进行供热的小区和单位，近两年已经改回燃煤供热。
多措并举推动清洁能源供热
专家认为，推动“煤改气”等供热清洁化符合国际能源结构调整趋势，更是解决日益严重的大气环境污染问题的重要举措。针对清洁能源供热企业面临的难题，当前应当进一步理顺天然气等清洁能源价格体系，并进一步加大政府补贴力度。
太原市煤气总公司有关负责人说，目前天然气的价格形成机制不够透明，中间环节过多，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天然气的成本。应当继续推进天然气价格改革，进一步降低燃气供热企业成本压力。聂春青认为，应当切实落实国家发展改革委有关居民用电峰谷电价的政策，降低电采暖电价。
山西省社科院能源所所长韩东娥认为，清洁能源供热方式减少了大气污染，其环境效益是所有人共享的，具有外部性。因此，燃气供暖的高成本不应仅由部分居民承担，也不能让追求利润的企业赔本赚吆喝，政府应当完善相关措施，加大补贴力度。
山西省社科院能源所副所长王云珠建议，立足于既有的资源禀赋，清洁能源供热的发展应当“两条腿”走路。一是加强传统能源的清洁利用，通过发展煤炭深加工等方式提高能源的利用效率，减少污染排放;二是鼓励对新能源的开发利用，以政策激励技术创新，加强对煤层气、风电、太阳能、生物质能等能源的清洁生产和利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