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名制”矿泉水瓶成为今年“两会”上的“新元素”,这个小细节,既反映出中国当前水资源紧张的困境,又体现出中国人节水意识提升的现实。而与以往相比,今年全国政协年度例会期间,呼吁节水和加强水生态建设的提案也更多了。不少全国政协委员在这个民主协商的会场,尖锐地反应问题、坦诚地总结教训、理性地提出建议。他们围绕“水”发出了怎样的诤言与建言?
全国政协委员王承德
医卫界别的委员王承德自言是个“另类”:“在我们医疗界别的政协委员中,他们都觉得王承德一天到晚关注水,都以为我是个另类啊,他们都在提医疗相关的提案,只有我一直在提水。”
政协委员王承德,是一位医生。但是,与同界别的其他委员不同,连续八年,他都唐吉坷德一般,锲而不舍地呼吁“保护水资源”。“我就是为水的事,别人没我感受这么深:我家就在黄河,60年干了3/4了。我在赣南工作12年,草原沙化的那么严重,你说可怕不可怕。小时候说黄河之水天上来,天在哪里?我后来去“天”——也就是三江源头去工作。看到以前湖泊密布,现在变成这样了……我看到这个情况,你说我能不着急吗?我要给政府发出声音:水资源问题很严重。”
让王承德忧虑的,正是中国水资源不容乐观的现状。统计显示: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多条河流在以往十多年间出现断流现象;全国600多个城市中,有400多个被联合国人居署评价为“严重缺水”和“缺水”城市;中国已被列入全世界人均水资源最贫乏的13个国家之一。
农业用水占中国用水总量的62%。根据政府工作报告披露的数据,去年,全国新增节水灌溉面积3345万亩(约209万公顷)。而大力发展节水农业,也是中央政府今年计划中的重点工作之一。
如何实现节水农业?全国政协委员中,无论是中央部委的官员还是地方水利部门的负责人,都认识到,这绝对不能仅靠农民。
全国政协委员、农业部副部长牛盾认为,这需要发展多种节水技术,各级政府应增强责任意识,加强农田水利基础设施建设。“节水农业需要先进的技术,比如管道化技术、喷灌技术等等。此外,我们还可以用机械化深松的办法,减少蒸发;或者用生物的方法怎么让生物的根扎得更深;用化学的办法,想办法让地貌覆盖减少蒸发,提高土壤温度。通过各种不同的配套技术,让节水农业的技术推广,让农民能够掌握。还有,节水技术应该是政府负很大责任的事情。因为这是农田的基础设施建设,需要投入很大,让农民群众投入这部分是很难的。”
身为全国政协委员的吉林省水利厅副厅长车黎明则建议,应该引入市场机制来发展农业节水,让节水企业与新型农村经营组织形成合作,在提升用水效率的同时,也能增加效益。“一方面我们应该有一个规划,比如某地的地下水可以开采的量大约是多少。另一方面,我觉得很重要的是,要引入市场机制,我认为有个好的切入点——农村经营组织在不断发展壮大,通常他们耕种面积比较大,有些节水公司可以与他们合作进行节水。以吉林省西部地区为例,不用节水灌溉措施、仅仅靠天吃饭的话,玉米的产出只有700~800斤,但在使用了膜下滴灌设施后,产出大约能增加到1400~1500斤,相当于每亩地增加700~800元收入,扣除节水投入之后,还是能有300~400元的收入。农民和节水公司都能受益。”
据农业专家测算,中国每年约3000亿m?的农业用水量中,有效利用率却只有20%。全国政协委员、民进中央副主席卫小春感慨道:“无论是靠政府、靠技术还是靠市场,只要可以提升1/5的利用率,都能节省出比南水北调工程还多的引水量”。
政协委员们同时也坦言,城市居民的用水量是农村居民的5倍,存在着更多的浪费现象。
鉴于水资源在中国的稀缺程度与公民节水意识的长期不匹配,国家发改委决定,于2015年底全面实施居民阶梯水价。对此,全国政协委员、原南水北调办公室副主任李津成认为,上调水价的方式,能够切实促进公民节约用水。“长远地看,水价太便宜了不是一件好事。大家都像无偿使用空气一样使用千里迢迢调来的水的话,国家也不堪重负,水资源也不堪重负。毕竟能调的就这些水,以后再不够了,还能去哪里调水呢?一定是逐步合理地提高一点价格,特别是阶梯式提高价格,最终促使全民更加重视水资源的节约、合理使用。对于‘水’这种基础资源、一次性资源、不可能用其他资源来代替的具有唯一性的资源,在比价关系中,应该逐渐占据比更高的位置。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要体现它们自然的市场价格,自然属性的价格。”
不过,更有委员认为,要想从根本上实现节水,还需要更多的节水产品和技术。全国政协委员、民进中央副主席卫小春就提出,应该把各项用水设施向节水型转变。“目前,我国的节水设施很差,比如,马桶冲洗和洗衣机都没有达到节水型号,每冲一次水,用水达到8升多,这其实是重大的浪费。如果我们全国的城市家庭都把洗衣机全都换成节水洗衣机,据测算,一年大约能节出714个昆明湖或93个怀柔水库。如果我们全国城市家庭都把坐便器或淋浴器换成节水产品,每年就有可能节水4.9亿吨,那是一个可观的数字。”
国际学者曾预言,多年后“水”将成为比石油更宝贵的资源。在缺水的中国,围绕“水”问题的建言献策让人看到了一个直面问题的政协。事实上,政协委员们就“水”问题展开的思考、提出的建议,不仅切实推动了决策层的节水措施和全社会的节水行动,更折射出协商民主制度的生动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