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黄鸣做客《绿领沙龙》栏目，和罗清启老师一起探讨中国制造业陷入困境的原因。太阳能行业的出现是对原来碳基产业的道德压力，那么新行业如何避免形成信用赤字？新能源体系健康建立的出路在哪？莫让消费者对中国商业失去信心。
在今天这个碳基社会，不能让游离于道德之外的自由成为主流，要让公司成为一个道德意义上的公司，不仅仅是引进国外的先进管理经验和技术成果，更要学习优秀企业的产业哲学精神，营造一个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实现共赢。
嘉宾简介：罗清启，帕勒咨询公司资深董事。为跨国公司、政府机构及非营利组织提供战略发展咨询服务。黄鸣，山东皇明太阳能有限公司创始人，被誉为“中国太阳能产业化第一人”。
主持人：大家好，欢迎收看搜狐《绿领沙龙》。今年整个中国制造业面临的环境比往年更加艰难，一个是外需，外部的环境已经不像原来那样有很大的需求；一个是国内又面临着转型升级。虽然“中国制造”越来越多，但是问题也逐渐地暴露出来，“中国制造”在国际上成了廉价低质的代名词，根本原因在于中国制造业没有自己的魂。下面有请皇明太阳能董事长黄鸣和帕勒咨询公司资深董事罗清启，和大家一起探讨为什么中国制造更加需要工业精神。
黄鸣：实际上先从大氛围说起，改革开放三十年，市场经济给社会和个人带来巨大的冲击，但实际上大家都说商品经济，都以为商品经济就应该尔虞我诈，就应该假冒伪劣，就应该随大溜打价格战。那么作为企业本身，对做高质量的信用产品也是经验、信心不足，这些年积累学习不够。那么反过来作为消费者也是受尽了欺骗，看透了太多太多负面的东西，把中国制造、中国产品和那些欧美发达国家的五百强名牌产品一比，觉得差距实在是很大。而且国内企业在发展过程中，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负面的、不人性的东西，大家认为市场经济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再加上过去中国对“士农工商”的看法，“商”是排在最后面的，是不受重视的甚至是轻商的，大家心理上对“商”的看法很扭曲，没有一个正确的认识……
我们对商有很多很多的误区，是到了拨乱反正、重新思考的时候了，所以我们首先要改变对商的观念，商品经济是一个公平竞争的经济，根本核心是等价交换，但是悲哀的是最繁荣的时候，大家都感觉挺好，不思改进，不进行反思，于是到现在出了大问题了，内外交困的时候大家才想，但是我觉得那也不晚，应该说真到了大家静下来梳理一下的时候了。很简单，从历史的角度看，从殷商开始，到中国的晋商、徽商，上到民族资本家，下到走街串巷的那些小贩，都讲究“公买公卖、童叟无欺”，宝大祥、全聚德这样的民族品牌传世百年，他们是怎么做的？我们能吸取什么？再看看世界五百强能强大的根源？
我们要跟世界接轨，就得引进与之配套的竞争规则、标准，否则会出问题的。
当游离于道德之外的自由成为主流……
主持人：现在已经是改革开放过了三十年了，那么这三十多年来，中国的经济发展非常迅速，像家电行业可以说是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开放了，而且现在也可以说是做得非常的成熟，那么罗老师您能否给我们从中国家电行业的发展历史回顾一下，我们走过了一条什么样的道路？我们这个行业它发展处于一个什么阶段？目前我们在产业发展的这个阶段，它需要传承什么？又有什么是需要我们去突破、去改进的？
罗清启：我觉得经济增速开始放缓之后呈现了一些问题，有的时候不为我们关注，但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思考机会。电子产业的兴盛或者发展，与外部引进密切相关，引进的这个过程现在还没有结束，那么包括我们现在在自主研发的一些东西也没有结束。
其实我个人认为，引进中最重要的东西，要引进他们的产业哲学精神。不是仅仅把生产线搬过来了，把别人的标准搬过来了，这些东西无论是软的或硬的，体系也好或者是硬件也好，我们拿到了很大的数字，但会不会形成我们通常讲的软实力呢？软实力是什么？我觉得就是产业的哲学精神，我们通常讲工业精神，工业精神到底是什么？这个工业精神不仅仅是引进。刚才黄总讲了，我们历史上有很多成熟的民族商业经历，包括国外的一些大的商业体系，都有这些工业精神，我们要坚守这种工业精神，为什么要有这种工业精神呢？就是为了传承。尤其是当下的太阳能产业，我觉得问题还是不少的，为什么呢？怎么去打造一个完善的工业体系，很多人认为黄总在实践这个工业体系，但是我个人感觉他做的更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建设这个产业的产业哲学。为什么呢？没有这个产业哲学这个产业就很难。
为什么有的时候要静下来思考？你静不下来思考的时候你就没法从产业角度上考虑它的未来。康德有三大批判，叫纯粹理性批判、实践理性批判、判断力批判，这三大批判可以放到我们当前的太阳能行业里分析。纯粹理性批判指的是什么？就是说我们用什么东西去认识我们目前的现状，人类要对他们未知的东西进行感知，要通过什么手段去认识，拿到太阳能行业里面，我们太阳能行业未来怎么走？我们用什么技术手段去实现它？这是一个。
实践理性批判是什么概念？我觉得很重要的一个精神是什么？人要做人的道德自由，拿到产业里面，公司要做公司的道德自由。这个道德自由是什么概念？公司要成为道德意义上的公司，那么这个道德我认为是综合的制度、体系，技术标准的一个体系的一个框架。能不能在这个领域里达到自由？现在我们发现在这个产业里面，很多都游离于这个框架之外，你不能称其为实践理性上的公司。这是什么概念呢？是游离于这个道德之外的人，游离于这个道德之外的公司，这是一个。
黄鸣：太阳能产业因为新兴，因为没有引入，所以更容易产生这种游离。因为家电是国外的设备、产品、工业体系、标准、检测包括监控体系，一股脑地引进来了，所以你想游离出去，你就被边缘化了。但是太阳能本身是一种混沌的状态，它没有东西，它要自己创造，这种游离就更无法无天，而且这种游离还成为主流，反过来这种理性的倒成为了个别，这个是最可怕的一种事。
罗清启：黄总说这个挺有意思，就是公司要成为道德意义上的公司，现在就是非道德意义上的公司如果多了的话，那么我认为非道德意义上的公司，在我们的现状里面会成为一种主流，就是游离道德的成为一个主流，这是一个麻烦。
黄鸣：你像奶业“三聚氰胺”成为主流，反而不做“三聚氰胺”的要完蛋、要出局，劣币驱逐良币，最关键一个问题，两件事情，除了标准之外，还有刚才工业精神、商业精神的缺失。全社会认为这个商业就应该尔虞我诈，如果你不做这种低质量、你不欺骗你好像就生存不了，如果全社会有这样的共识的话，这是最大的灾难。
罗清启：这是一种伪道德，什么概念呢？就是我们的工业体系，如果加入这种伪道德，那么你真正的，当然这个道德不是我们单纯讲的个人的，就是工业道德。工业道德体系游离，这样对太阳能行业的损伤是很大的，为什么呢？刚才黄总讲了，你比如说电子产业，在国外发展的历史也是很长的，它有相对成型的东西拿过来，拿过来就是相对完整的。在我这个行业没有进行产业哲学层面思考的时候，我也可以走不错，因为它也有限制、有国家标准、有强制、有样板，那太阳能呢？太阳能是一个什么样的产业？太阳能恰恰是在全世界都是一个新的产业，全世界都是新的。因为你看欧洲、日本、北美、中国都没有说我要用太阳能，去生产一些批量性的东西，没有。为什么呢？因为我们一个社会，现在大家都看，包括黄总也在呼吁“低碳排放、绿色生活。”
实际上我们这个社会总体来讲是一个碳基社会，是一个以碳为基础的社会，现在我们所有的框架都是碳基框架，是以黑色能源、黑色原材料为基础，碳、石油等等，现在突然间来个太阳能，这个框架怎么建？绿色的。所以皇明的实践是什么呢？就是工业体系的实践，就是我们所看到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一个哲学层面的实践，皇明的这些呼吁揭示了行业的一些潜规则，这些东西有一个哲学意义上的反动作用，就是把这个行业叫伪道德的东西，向我们真道德的一个回归，这个回归是必要的。
黄鸣：其实现在有个重大的道德悖论，就是绿色的产业是反叛，是超越黑色碳基经济的，那么应该是一个非常好的道德升华，可是做道德这么高层的产业的这些企业、人，他往往没有真正的掌握人类最基本的商业道德和工业道德，这就形成一个悖论。绿色的经济充满黑色元素，所以说我们现在最大的使命和责任，就是把绿色的产业去回归或升华到真正的从工业道德、产业道德，尤其是对消费者的安危、社会公正、企业之间的公平竞争，达到这样的一个境界，这样这个绿色产业才能够有自己的地盘，才能真正实现这种超越和低碳，要不然你本身是“胎里坏”，本身是有“原罪”，然后你的绿色本身就没有基础。
主持人：像太阳能这个行业现在出现了这样一个乱局，那么其它的行业在发展的过程当中，是否也一定出现这个阶段呢，还是说我们太阳能就很特殊，那么如果说我们就很特殊，那么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一个局面呢？
黄鸣：实际上各有各的乱象，每个产业都折射了社会的这个基本面，比如说整个社会都是浮躁的，社会对工业的理解，对商业的理解都是肤浅的、偏斜的。你看食品业这种乱象，实际上也有国家标准，当然也有很大的缺失，但是它属于监管不力，如果小企业太多，元素太乱的时候，它整个社会控制不住，自己行业本身的自律又不够，行业自己的自清洁又不够，这样子就形成了目前的这种乱象。
太阳能产业推动能源供应民主化
主持人：提到家电业，我回想起几年前，家电价格混战致使企业利润薄如刀片。刚好最近苏宁易购、京东商城之争、包括当当、国美商城都卷进去了，军阀混战吧，罗老师可以就这个事情来点评一下。
罗清启：一个行业不可能在理论状态下运行，它一定是在现实状态下运行，但这种运行最关键的问题是去构建行业道德，这个行业道德不仅仅是被这个行业的从业人员所共知，消费者也要共知，当消费者清楚的时候，这种行业道德在某种程度上讲，就会成为整个行业无形的监管体系，当有企业游离了这种行业道德，大家都能看清楚，有企业坚守这种行业道德，大家也都能看清楚，它不能存在于一个单纯的理论状态下。
但是在太阳能行业我还是比较担心的，刚才黄总讲过，太阳能行业的出现对我们原来的碳基产业产生了巨大的道德压力，这种道德压力是什么概念呢？当我们用石油的时候实际上是污染了地球，现在出现了一种绿色清洁能源，在这个能源基础上可以演化出很多事业、很多产业，我觉得这本身就起到了道德纯净的作用，不要管你形不形成判断，它都是这样的。但是这个产业在全球范围内都是新的，进展也很快，演化也很快，但市场或消费者对它的感知是不明确的。
黄鸣：这个感知不明确在哪儿呢？它到底是能源产业还是家用产品产业，还是家电产业？这个挺有意思，实际上最早它为什么发展不太好？因为大家一直把它当作能源产业，所以非常关注它“便宜不便宜？多少年收回成本？”所以逼着这个行业一开始就陷入价格战，什么技术研发、技术进步、产业规范、产品标准、产品质量……都无暇顾及，再加上大家都依赖政府的补贴和政策，一下子把它局限到非常窄的一个能源行业中去。
可是社会要进行整体的绿化，节能环保是要把沃尔玛、百恩居、Home Depot、Seven Eleven等等这些企业染绿，真正才能绿色。要不然仅是多少能源企业做成绿色，整个社会还不是绿色环保的。所以太阳能就应该是更多的太阳能产业，更多的是一个家电产业、一个家用耐用产业、一个房地产产业、一个家用日用品产业，如果这样的话，就给现在的太阳能产业形成一个巨大转型的压力，就得像传统的家电、电子业、家用品业进行学习，包括它的渠道，这就任重道远了。
罗清启：我觉得电商价格战不仅是一个价格战，还是一个伦理战。太阳能行业目前这种现状我觉得也存在的问题。看起来是在做价格战，价格是什么？价格是经济的一个很重要的组成部分，但是很重要的一个问题是什么呢？这个产业不成形，整个市场对此形成期待，在这个过程当中如果出现一些质量问题，会对消费者造成很大的危害，那么这个行业会形成巨大的信用赤字，企业看似收获了帐面上销售的数字，但是形成了信用赤字后，会对以后产业的发展不利。
黄鸣：而且还有多少年的隐患，就是那些次品、危险产品，这些灾害不断地发生，让消费者最后远离它、抛弃它。现在太阳能热水器产业已经是城市大溃退了，整个行业撤离一、二线城市，三线城市也岌岌可危。
罗清启：其实有的时候工业精神是什么？现在我看到有很多方式去谈工业精神，工业精神实际上是现代工业产生之后产生的一个产业哲学体系，它需要从全球来看。比如说我们看德国的汽车、美国的汽车、日本的汽车，它形成一个稳固的产业体系推到全球，给全球带来福利。工业精神还有一个特点，是要有竞争的，当一个企业产品放到全球的时候，它的技术体系的能力、产业哲学的认识能力都需要提高的。
现在以皇明为首的国内太阳能产业，应该说在全世界是一个奇迹。它是一个独特创造，现在我们用太阳能去做什么？未来会出现一个什么概念呢？未来会出现一个叫能源的供应民主化，现在我们庞大的电网就是一个碳基电网支配我们的能源供应。未来可能是什么呢？比如说我的家庭就可以发电，也可以售电。电可以加热热水，太阳能完全也可以加热热水，这本身叫“非碳基对碳基的替代”。
黄鸣：这点挺有意思，我挺你一句，你刚才讲到能源使用的自由化，自由时代民主化！其实现在我们的生活不自由，如果你要用气就必须安装天然气公司的管道，它说给你收多少就收多少；如果你要用电，必须跟电业公司打交道，电价涨价没商量。而且我就不想用碳基的电、污染的电，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如果工业强盛、太阳能产业强盛的时候，家电、烧烤、室外照明、冰箱都可能是太阳能的，或者说我家里有个太阳能电站就解决了。所以能源民主化这是我第一次听说，能源自由化、能源民主化特有意思。
